圖／陳完玲
每個晚上，我都會幫我的孩子用牙線剔牙，但兩個孩子都不太喜歡，兒子還會乖乖張開嘴巴，女兒有時卻又哭又鬧，因為她覺得我剔牙太痛，甚至會趁機偷咬我的手作為報復。我只能義正辭嚴地對他們說：「幫你們剔牙是我的職責，以後你們長大，最懷念的一定就是爸爸為你們剔牙的時光了。」尤其是女兒的下排門牙長歪了，容易蓄積食物渣屑在齒縫之間，不得不清理。
我因為從小就牙齒很差，常往牙科診所跑，花了不少時間和金錢，更承受了不少痛楚，三十歲出頭就裝了第一顆人工植牙，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不要受同樣的罪。牙醫師說我的蛀牙大都是由齒縫裡長出來的，更加深了我用牙線幫孩子清潔齒縫的信念。我工作常常很晚下班，如果來得及在他們睡前返家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他們剔牙，就算讓親子關係有些緊張也甘之如飴。
這日幫孩子剔完牙，想起小時候有關蛀牙的一件事。嘉義老家有一個三叉路口，我們稱為「三角湧」，三角湧每天早上是早市，久久才有流動夜市，每次都會全村廣播。
我印象最深刻是一個賣藥雜耍團的表演，不但有舞刀舞槍表演，還有一隻猴子雜耍，壓軸節目則是「抓蛀蟲」。一個牙痛的年輕人被邀請到舞台中央，表演者把他的手伸入年輕人的口中，接著大喊一聲，誇張地用力收回自己的手，然後他會一一向圍觀的民眾展示拇指和食指間掐著的白色小蟲，最後就是賣藥了。
年幼的我對此深信不疑，以為牙痛是蛀蟲引起的，因為那時在鄉下，小孩的糞便裡有蛔蟲或蟯蟲是常見的景象（那時衛生教育不似今日普及，小孩子在路邊玩耍，想如廁時就直接就地解放了）。
好幾年之後，我在電視上的綜藝節目也看到同樣的表演，結果隔日在新聞節目中看到這個知名主持人被砲轟為知識不足，又請到牙醫師現身說法，我才知道原來「抓蛀蟲」是一種詐術。
雖然不時被孩子抗議，但幫孩子剔牙的時候，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。有時會剔出一整塊的肉，有時是青菜的碎片，我總是哭笑不得地向他們開玩笑：「啊～你們是吃不飽，還要帶宵夜嗎？」
希望孩子有天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，現在不懂也沒關係，不要蛀牙就好了。
這是身為父親的我，卑微但誠懇的心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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